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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笑着和另个高年级攥拳击掌，然后两个人都张开了手掌，扬起手臂，模仿烟花声音“巴啦啦巴啦啦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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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其他起哄的少年也莫名其妙模仿着“巴啦啦巴啦啦”，转着腰还做起了奇怪的动作，好像一群人转呼啦圈。吵闹得隔那片草地几百米的Snow休息室都听得见，一个教授探出窗：“你们干嘛的！”少年人的热情就是这样，做些蠢事乐此不疲，并美曰其名为：青春。

　　若昂从窗外抽回眼，两个高年级黑袍胸前的红绿纹章刺痛了他的眼。

　　“莲娜，你真像分错了学院。”

　　“莲娜陈，你是不是潜伏在学院的小橙人啊，谢谢你的卧底付出——”

　　黑发小女孩小脸羞红，面对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来逗学妹玩的Castle高年级不停的摆着手：“我不是像不像Snow学院，我就是Snow学院。”

　　看到他，她歪头笑了，使劲挥手，一点也不顾招惹来陌生学生的目光：“若昂！”

　　她今天穿着深咖啡色牛角扣外套，红围巾，软蓬蓬黑发披在肩头，眼睛清澈明朗，谁晓得她为什么十二岁还是那么娇小，笑起来还是那么活泼和可爱。

　　若昂眼睛死盯着红围巾看，按耐住全身力气，才没把这条围巾从她脖颈取下，幸好，她抬起手，袖口纤细手腕处冰蓝色的发带平息了他的大脑，唤回了理智。

　　从二年级开始，每一学年在校门口，爸爸和妈妈都会委托学校教授给他们每年照一张合影。

　　从嫌弃和粘人，到互相说笑打闹，再到十二三岁高挑少年长臂一揽，娇小少女恰到好处靠在他身旁，这是六年时光磨练的熟悉和默契。

　　她在照片里总是傻笑好动到模糊。

　　若昂心烦的把airpods扔桌上。

　　我居然渴望她爱我，我真可怜。

　　“哇哇哇，冷静点。”他们的数学教授，一个身材发福的棕发中年男士赶紧安抚暴躁的小小学生，“做题时候看到别人在玩是会心理不平衡些。”

　　“我才不是心理不平衡。”
　　“他们自己没有家教，做这种亵渎历史文物的傻事，等他们长大就会明白，往青铜像头上扣障碍，对他们的生计生存没有任何助力。”

　　若昂说着说着，真的感觉舒畅起来。

　　是啊，这些人以后要靠亵渎文物，不计后果疯跑大笑和恶作剧来买车买房吗？
　　就像爸爸说的——

　　“一群住在垃圾场里想入非非的loser。”

　　似乎总是这样的，这就是若昂从小到大的表达方式，他冰冷刻薄的挑剔存在危险性，用恶劣发言，掩盖，他身体里空虚的风。

　　数学教授：“哦，孩子，冷静下。”
　　教授面对着这些青涩朦胧，开始踏入青春期的孩子，常会想起一个词：puppy，就像那个词：puppy love，小奶狗磨牙，跌跌撞撞探索新奇世界的感觉。

　　比如，从数学教授办公室窗户往下看，可以看到镂空骨架般的建筑拱形下，在走廊上无所事事晃腿的一个黑发小女孩。

　　自从数学教授叫这个叫若昂阿斯特的学生训练做题，那里就多了一个发呆的小家伙，发呆等着人的样子，真挚又可爱，是在等她的小男孩的puppy。

　　若昂不耐蹙眉，礼貌的看着突然叫停他的教授。

　　数学教授问他：“阿斯特，你为什么来做题？”

　　若昂露出一个像觉得有些好笑，却又碍于礼节不得不容忍憋笑的轻蔑神情，像个小大人，高高在上：“当然是为了以后大学申请做准备了，先生，您不会要说出些｛你也要爱数学，心怀热爱｝这种鸡汤吧？”

　　“我爸爸说，这是那些梦想家，或者说，是白日做梦家才会说的傻话。”

　　“生活的一塌糊涂，为了活下去，仰望星空自我麻痹。其实他们不知道，有人生活的比他们好，住的房子比他们高，不用仰望星空，因为星星触手可及。”

　　他穿着小西服，手握羽毛钢笔，拎着皮包出入时，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被那些红绿橙人窃笑讥讽着。人们都无法理解另一类人，并会攻击揣测他们。
　　“你与他们不同，是高级的那种不同。”
　　“如果他们冒犯你，就做出一个阿斯特式的反击。”
　　爸爸从小就这么教导他。
　　——“这是残酷世界的真相，你越早知道越好。”

　　精致利己有错吗，不择手段有错吗？

　　我的一生恐怕都会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，从来不会无条件无目的的付出，但，因为你，我愿意倾其所有哪怕最后一无所有。
　　就像那永远冰冷刺骨的紫金丝绸，在贵族男女嘴唇抚过轻柔涌动的暗潮。那份爱不易察觉，不惊天动地，却永远在那里。

　　若昂不懂，这还不够吗？
　　他也有自矜。

　　可是，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？若昂问他自己。

　　他终于堵到了孤身一人的莲娜。
　　他看着他的女孩，他的女孩低头看地，不看他。

　　潘丝卡珊拉自从和他闹僵，再也不见身影，若昂倒也没觉得什么，爸爸安排的联姻本身也是令他疲惫不堪的社交往来，不过，潘丝似乎是仇恨着他“无所谓”，不拒绝、不接受、也不在意的态度，开始天天都拉着他的莲娜跑。

　　莲娜太好说话，既被Castle那个红毛书呆子缠上后，又被卡珊拉缠上了，她不好意思于拒绝来自女孩子的好意，抱歉的摆手“对不起”，就被拽走了。

　　若昂等了好几天。

　　甚至尝试了在女生宿舍门口堵人。

　　导致那个看门的学生会女生不得不在拱门边贴了一张白纸：｛狗与阿斯特不准入内｝

　　在唯恐天下不乱和压抑憋屈的窃笑打量中，若昂咬牙狠狠撕掉了那张纸。

　　他无计可施，毕竟卡珊拉占据着最优越的战略位置，她和他的女孩是舍友，还因为，他的女孩确确实实在躲着他。

　　可若昂发誓，他本意不是来吵架的。

　　本来还是一本正经的吵架，一个质问一个解释，后来就逐渐过激了：“凭什么。都是你追着我跑。现在却要我适应你，迁就你的时间才能与你见上一面！”
　　这个时候说这种话，真是再糟糕不过了。

　　莲娜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，她哪怕闹僵时，也总可以冷静理智，可能就是妈妈说的那句话“女孩子心理年龄比男孩子成熟”，摆了摆手：“若昂，你冷静一下吧，我们不适合现在说话。”

　　若昂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，仍然生气了，他狠狠的抓住了她的手腕，莲娜被他拽的都哎呦“疼！”
　　心里在说：不要再说了，再说，情态就要更失控了，再说……就要把真心话都说出来了。

　　若昂还是控制不住，又来了，那种痛苦酸涩：

　　“你和原来越来越不一样了。你原来眼睛里只有我的！你现在眼里有了越来越多的人，你会走吗，你肯定会走的。你不能都得到了阿斯特家族最珍贵的东西，又说你不要！”

　　丝带垂下，｛彩虹｝在风中摇曳着。
　　金线勾勒着名字：｛Joao Astor｝
　　他早把自己连同这条冰蓝色丝带，送给这个女孩了。

　　……他还是说出来了。

　　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，在那双清澈温柔又可爱的眼中，若昂看到了尴尬悔恨又脸红的自己。刚才还在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冰封，降至尴尬。

　　若昂不知道该怎么办好，只能扭着头一伸手：“既然你不要了，就还给我！……彩虹！”

　　黑发小女孩还在发愣，小脑袋瓜里面明显还在运转，先本能做出维护的架势，死死咬着唇，恶狠狠的攥着冰蓝色丝带在手心不放：“我不要！”

　　“你不是早看腻了吗，嗯？你属于新潮精力旺盛充沛的新一代，你是Castle的，你是来错学院的女孩，不过是一时兴起来错地方尝鲜而已！”
　　若昂完全没听，拉着她要走，莲娜惊慌问他“去哪”，他头也不回：“去校长室，换学院！”

　　“你不是早想换地方了吗，列车上就是，你更希望跟那些人混在一起。我满足你，如果六年前做错了选择，就更正过来。”

　　“我说了，我不要放手！我也不走！”
　　那娇软雪白小脸滚落的眼泪，像滚烫的白雪，让若昂瞬间清醒了。

　　“你不让我去跟罗素交朋友，我不去了，除了你之外，我不跟任何人说话。”

　　“但是你不能把彩虹拿走。”

　　“你也不能让我走。”

　　她也好像憋了很久，满腹委屈：“你让我做什么都好，让我不过问托比弗洛伊德，让我和你一起做什么都好只要你开心，我本来就不是什么Castle学院的勇敢小骑士，我是为了走向你才变得勇敢的，如果勇敢就是和你做所谓坏事情，我也能鼓起勇气！”

　　她……她在说什么？

　　莲娜小脸可怜兮兮哭泣着：
　　“我和Castle的孩子们不做朋友了，他们都是小天使！我、我不是天使，我很自私！我有地方不认可他们的观念。”
　　“我们生活的世界又不是非黑即白的儿童小说！”

　　“凭什么有的人就是不值得被人爱的反派大坏蛋，我们现在也才只是十二岁的孩子呀！”

　　“人本来就是多种多样的，每个人的生活经历都不同，每个人都会有，自己没意识到的别人不具备的条件，所以会居高临下笑话别人做不到什么事。不能随意评判别人。明与暗的交界线本就不如经纬线一般固定，而是取决于光照的方向。”

　　“如果我能帮你的话，偶尔涉足下黑暗也不是坏事。我、我就是这种人。”

　　黑发小女孩两手攥着发带，凶巴巴的扁嘴哭着：“所以我根本就去不了Castle啊，我不是无私的英雄。”

　　“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，我从来没有想去Castle，别人说我不在乎，怎么你也这么说……”

　　她不是无私的英雄。
　　是啊，她从来只想做他一个人的英雄。

　　她像从童话振翅跑出来的，他的孤胆英雄。

　　折磨了他那么久的不安全感，反过来促使他折磨她，答案其实这么的简单，一开口问就知道了——
　　这双黑亮纯粹的眼中，从来燃烧着对他热烈的爱意。

　　若昂被她哭得惨兮兮的小白脸弄得直想笑，救命啊，还有，他也有点想哭了。

　　现在冷醒下来，才发现他们刚才抢一条发带的行为有多蠢，更不要说都快哭出来了。如果有外人看到，一定会成为他们威斯敏斯特整段学习生涯里的黑历史。

　　他们对视着，都感到一阵尴尬和想笑。

　　若昂：“算了吧，就你，还想偶尔涉足下黑暗。”
　　她又露出那种可爱的笑容，还控制不住刚才哭得导致的直抽抽，在哽咽着发问：“我们和好了吗，我们还是朋友吗。”

　　若昂阿斯特发誓，他会一辈子恨这天威斯敏斯特皇家学院没有下雪，遮挡他的脸。
　　幸好，她自己就哭得泪眼婆娑，根本看不见外界。

　　“……你不是说过，我们有矛盾是有矛盾，有的事是不会改变的。｛我们不是朋友了｝这种话，我也永远都不会随便说出口。”

　　若昂突然想起来，妈妈在他开学前的假期哄他睡觉，曾说了一句话：
　　“有时候，爱比绝对的力量还强大。”
　　他当时不明白：“妈妈，绝对的力量，才是最强大的！在熔浆和火焰之下，谁都会被征服！”

　　爱呢？更多是仁义、兼爱。绝对的力量是破坏毁灭，爱是防御保护。

　　防御怎么会比破坏强大呢？

　　妈妈神情忧郁，不仅是身体的原因……或者说就是曾经害得她落下如今病根的原因，令若昂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见到的妈妈，气色越来越不好了。

　　她叹息着：“你还太小了，你还这么小，怎么办啊……”

　　“若昂，妈妈只希望你记得。”她轻柔的动作抚摸若昂的小脸，让他舒适又甜美的陷入半梦半醒之间——

　　｛有时候，爱的力量会转化为毁灭，绝对的力量也会转化为保护。｝

　　｛在遥远的未来，你将会牢牢紧握住一把最强大的，力量的钥匙。｝

　　｛可是，那时给你指路的人将尽数不复存在，你必须要独自做出命运的选择。｝

　　｛不是赢得绝对的力量，才是通关的诀窍。｝